连载中赵小茜手上扎着输液的针头，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顶。白色的墙壁已经发黄发黑，两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铺着颜色褪去的垫子，生锈的铁架仿佛随时都要崩塌一般。
这里是1982年的石营乡卫生所。
为了庆祝自己考研成功，赵小茜去潜水，却遇上了设备故障，昏迷前只觉得海水涌向自己的口鼻，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。
前几日一直是迷迷糊糊的，直到昨天才真正清醒过来。从哥嫂口中，她渐渐知道了些情况。
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赵小茜，初春时节，乍暖还寒，她不知怎么掉进了河里，等被捞上来时已经僵了。
家里人急忙将她送到乡里的卫生所，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。
赵小茜躺在硬板床上，调整着姿势，小心翼翼避免牵扯到输液的左手。
“爹说家里头才买了肥料，实在没钱了，这些是临走时娘悄悄塞给我的。”大嫂刘素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赵小茜听得入神，接着是大哥低声叹息，然后是悉悉索索的数钱声。
想起大嫂昨天说要回娘家一趟借钱，赵小茜心里了然。
她虽然没有回过“家”，但从这几日的生活也知道，赵家并不富裕。
也难怪，80年代的大山沟里哪有什么富裕人家呢？
都是一毛两毛、一分二分的零钱。赵向东数了半天，一共只有四块五。素琴娘家也不富裕，他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。
但小茜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，护士昨天通知他们补交押金，还有大夫说醒来后需要吃草药，这都是额外的开销。
“大哥”，小茜忍不住喊了一声，赵向东急忙收起钱，答应着进了屋：“醒了吗？饿了吗？大哥给你拿个馍。”
素琴跟着进来，倒了杯水给小茜：“先喝点水吧，等这瓶液输完了再吃。”
小茜喝了几口水，开口道：“哥，嫂，其实我感觉已经好了，头也不晕了，等输完这瓶，我们就回家吧。”
“那怎么行？你才刚醒过来，大夫说还得观察几天。”赵向东不赞成地说，“你三哥前段时间寄了钱回来，钱的事你别担心。”
赵向南在外当兵，常年难得回家。赵小茜肯定不知道三哥换了芯子，所以也不敢多说。
病房门被推开，一个小护士高声喊道：“三床押金交了吗？”
“还没交”，向东连忙起身，“我这就去。”
小护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：“你们怎么回事啊，昨天就通知交押金了。”
向东没有立即说话，走出病房一段距离后，才有些局促地开口：“大夫，您看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，我们实在是……”
“这是卫生所规定的，先交钱后治病。要不然你们治好病跑了，我们找谁去？”小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。
“不会的，不会的”，向东连连摆手，“我家就住在石营乡下头的村里，是赵家峪的，我们肯定不会跑。”
赵家峪在石营乡往北大概二十多里，不仅距离远，而且还得翻过一个大陡坡，车轻易不敢走，人走上去都得弓着身子。可以说是穷山沟里的穷山沟。
所以向东自报家门的举动并没有让小护士放心，反而更添了几分警惕：“反正你们要是不交钱，就得出院，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