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消逝是那样迅速,转眼之间一切便归于黑暗。
然而,灵魂的挣扎却是如此漫长,反复地用过去的经历来折磨着我。
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心思沉重,怨气太深,还是刚刚的拼命救人有了某种恩情,所以我没有遇到黑白无常,而是以灵魂的形式漂泊在人间。
宋万池来得很缓慢,眉间还带着隐隐的不耐烦。
他可能觉得我在喜庆的大年夜给他添了麻烦吧。
你看,就连被救下的小女孩都为我流泪,而他却连做出装模作样的姿态都不肯。
我的灵魂不由自主地飘向宋万池,而正是在这时,我才注意到宋万池的车上还坐着一个人——沈之瑶。
宋万池隔着打开的车窗,轻轻捏了捏她的手,温声说道:“如果累了就先睡,后座有你的毯子。”
沈之瑶露出几分担忧的表情:“万池,如果她真的去世了……我们该怎么办?”
宋万池一瞬间也显得有些阴沉,但他很快转换了情绪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们能在一起的,你在车里等着,我去医院。”
我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,疼痛深入骨髓。
我知道宋万池经常晚归是因为有外遇,但我没想到,那个人竟然是沈之瑶。
沈之瑶是我的妹妹,与我在父母没发家前被遗弃在老家的遭遇形成了鲜明对比,她从小就被父母养在身边。
母亲不仅对她好,连后来嫁来的继父也对她宠爱有加。
我从事农活,她则学琴画书法。
沈之瑶有无数的优点,但对于宋家这样传统的家庭来说,他们永远也无法接受沈之瑶。
因为沈之瑶不能生育。
难怪宋万池现在既厌恶我又不肯离婚,难怪母亲一直不同意我离婚。
难怪。
宋万池常常夜不归宿,衬衫上的口红印也毫不掩饰。
我在沙发上等他的夜晚一个又一个,他凉了又热的菜肴,都不过是对我的嘲讽。
我也是人,我也有感受,我希望得到家人的帮助。
“除非我死了,否则你别想离婚。”
那天母亲把我推出门外的场景我仍然历历在目,她不停地劝说我不要离婚,最终还是因为钱的问题露出了狠厉的一面。
我真想冲到她面前,质问她:“沈之瑶是你的女儿,沈之悦就不是吗?”
我还清楚地记得,那时我坐在母亲怀里,蚊子都被她手中的蒲扇驱走,只有凉凉的风吹到我的身上。
她轻轻对我说:“等妈赚钱了,就把悦悦接到大城市,让悦悦幸福一辈子。”
难道回忆也能被编造吗?
如今,我的一生结束了,最幸福的时光竟然是最贫穷的小时候。
好像只有那时,他们才是真心爱我的。
如今,我的身后是空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