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那辆越野车。
那辆狂野奢华的乔治巴顿。
难怪,她亲爱的房东太太如此急迫地催促她离开。
……
还剩半小时。
没有时间再去理会那对母子,盛欲匆匆离开家。
天地在雪色中同样苍白,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,盛欲狂奔了小半公里才拦到一辆出租车。
上了车,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。
匆忙报给司机地址,盛欲从包里拿出画板立在腿上,夹好还未完成的画作,摸出单块颜料盒,抠开冻硬的盖子,长杆画笔用力打两圈蘸匀颜料。
参展的画作还差最后几笔。原本打算昨晚下班回家收尾,但她一整天跟着导师再三确认展会进程,等折腾完又是后半夜,累得她到家倒头就睡。
盛欲这些年越来越努力。
当初在国内,英年早婚的她,在大三那年突然申请了留学交换生名额。
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,甚至来不及完成离婚手续,就匆忙出国了。
脑海中浮现出那个,最是桀骜难驯,又冷若冰霜,高不可攀的男人,盛欲的笔触一下子停滞了。
明明是最亲密的法律关系,却分道扬镳,五年来彼此无声无息,毫无音讯。
当年她个性独立,勤奋好学,专业课成绩优异,因此很快就获得了留学机会。
之后,从俄罗斯到挪威,盛欲一路冒雪北上。
期间有幸得到女导师的赏识,盛欲研究生毕业后,仍然留在导师身边工作实践,不断为各方引荐。
包括这次北约范围内的心脑疾病公益画展,也是导师亲自带领,给了她一个展示机会。
画画的时候,盛欲异常安静。
她用一只手稳定画夹,用另一只手轻轻挥动画笔,画笔在黑色画布上留下沙沙的声音,线条轻重相间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。
她微微低着头,专注地思考构思,半个脸藏在格子围巾里,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,仿佛星星一般灿烂,充满灵动和野性,浓密的睫毛柔软地垂下,额头上的碎发散乱地落下。
这和几分钟前,她还在雪地中玩耍、肆意嬉戏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看上去甚至有些温柔。
没过多久,画作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,线条流畅自然,绘制出来的形体逐渐显露出来,
眼看着就要完成最后两笔——
突然,一阵尖锐的引擎声震耳欲聋。
侧后方传来高性能引擎的轰鸣声,内燃机爆发出强大的动力,加上涡轮的高速旋转,排气管喷射出高温的尾气,将积雪融化。
那辆纯黑的越野车冲破白雪,如猛兽一般扑向主干道。
听到后方追来的声音,盛欲下意识地抬起头来。
正好出租车的前轮陷入了一块裂冰,车子开始打滑。
在司机惊恐的喊声中,盛欲感觉到车子剧烈地颠簸,惯性使她的手误把画笔歪在了画纸上。
盛欲:“……这一大早怎么这么倒霉!”
各种不顺的事情,使她的暴躁情绪被点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