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云婉心中一震,原来如此。
在这世间,能够请动皇帝出面处理妇女离婚的事情又有几个呢?
她是不可能了。
郭娘子说:“即使皇上出面命令皇后的姐姐离婚,但姐姐也只能远嫁京外,平息是非,好几年才能回娘家一次。虽然离开了恶劣的丈夫,但终究还是与父母、兄弟姐妹分离,也是一种不幸。
这个世道就是这样,无论女子因为什么离婚、被休弃,受苦受难的始终还是女子。郭娘子又关心地问:“陆家的女眷是怎么和丈夫过不下去的?”蔺云婉却不好回答。
如果不是前世遭遇那样的结局,她一辈子都能稳坐武定侯府的世子夫人之位。在别人眼里,只不过是得不到丈夫真心、没有自己孩子而已,怎会提出离婚呢?
她又怕老师担心,笑笑说:“或许只是妇人的牢骚而已,未必就会闹到离婚的地步。”郭娘子心里明白,蔺云婉特意前来打听,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“妇人牢骚”,但蔺云婉已是侯府宗妇,有她的难处,不详细说也无妨。
郭娘子还是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:“女子求生不易,像我毕生不嫁,也是因为我父母早亡,没有兄弟姐妹,与族亲关系也疏远,没人管得了我。况且我生性要强,还有一些养活自己的本事,求不着人,碍不着人。
说句实话,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像我这样幸运呢?
寻常女子既嫁了,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,就该把心思放在从丈夫身上挪一挪,好好过自己的日子,养孩子、持家,怎么都能过。
蔺云婉微微低头:“老师说得是。”
两人又闲聊了些,蔺云婉很关心郭娘子的身体和近况。
郭娘子心里觉得温暖,笑容也变得柔和:“我的身体还是那样,天晴时好些,天阴时差些,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事可忙,无非是书、香两样。
说着,看了看桌上的兽纹青铜香炉,里面升起一缕细烟,柔白如雾。
“还是老山檀。”
蔺云婉闻出来,这是郭娘子平时所爱用的香。
郭娘子含笑点头。
蔺云婉忽然凝视着郭娘子问:“佛道一类,老师您最近有涉猎吗?”
“没有。”郭娘子觉得十分奇怪,“你知道的,我不信神佛这些事,连求神拜佛打醮都少。”
蔺云婉若有所思,那就有些奇怪了,老师前世……
“娘子,有贵客至。”
郭娘子的丫鬟突然进来通报。
丫鬟都是身边的老人了,蔺云婉就算是郭娘子跟前的贵客,这次来的客人比蔺云婉还要尊贵,郭娘子心里有数了。
蔺云婉很自觉地起身道:“老师,学生叨扰已久,也该告辞了。”
郭娘子殷切地握着她的手,说:“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事,常常在家,你有空再来。”
蔺云婉笑着说好,像是顺口一提:“对了,学生还想向老师借一本字帖,是您教我的《竹枝》。
郭娘子一口答应下来,让人去找来借给蔺云婉,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,也是随口一问:“这帖子是给开蒙的孩子用的,我记得侯府里没有要开蒙的孩子吧?”
丫鬟拿了帖子递给蔺云婉,她难以承受长辈的慈爱,收下之后,羞愧地低着头说:“陆家过继了孩子到我名下,是给他用的。”
蔺云婉福了身子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