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神游般地专注着,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停下笔,正在淡淡地盯着她。
在萧莫羡眼中,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。
满腹经纶、才气卓然,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,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。
比起朝中的那些老臣,谢非晚的观点更让他满意。
因此,在三年前谢非晚高中状元之后,萧莫羡很喜欢让她随侍在侧,批阅奏折、起早各类诰敕时。
然而,过了一段时间,朝中开始流言四起,都说为何当今的皇帝一直没有子嗣,原来是偏爱男色,每日都与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共处一室。
最初,萧莫羡听到这些传言后非常愤怒,立即颁布旨意,谁再妄传不实流言,立降三级,同时罚俸一年。
这一举措果然管用,传言一夜间便戛然而止。
但过了一段时间,萧莫羡自己也开始感觉不对劲了。
因为每次谢非晚在他面前说话、整理奏折时,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。
有一次忙到深夜,谢非晚支撑不住,睡在案前,他竟然亲了她的唇。
在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,萧莫羡脑海中一片混乱。
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历史,想起了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诲。
他怎么可以……
他怎么能……
对一个男子动心呢!
他这样对待大离江山和百姓又算得了什么?
从那时起,萧莫羡再也未曾让谢非晚单独议事,任由她在翰林院供职。
虽然他感到遗憾,但谢非晚却松了口气。
每天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籍,要比面对君心莫测的皇帝轻松得多。
两人各怀心事,直到谢非晚感觉到萧莫羡投来的目光时,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。
“陛下,”她匆忙躬身道:“微臣有罪。”
“哦?”萧莫羡淡淡地看着她,“谢卿何罪之有?”
谢卿……
每次听到他这样称呼她,谢非晚都会心惊肉跳。
如果是谢大人、谢欺程,她会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。
但谢卿的话,因与她名字的前两个字同音,总让她会忘却自己身处何地,代表的是谁。
“微臣方才一时失神,在陛下面前,此乃大不敬之罪。”她低着头说。
从以前陪侍君侧,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后,谢非晚对萧莫羡的性情有了几分了解。
今天的皇帝是明君,错了就是错了,坦然承认即可。
只要不是大事,通常都会得到宽容。
而若试图欺瞒,后果将更为严重。
果然,她说完这句话,萧莫羡笑了。
“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?我又怎么会怪你呢?”
听到这话,谢非晚浑身冷汗涔涔。如果她真的是为国事担忧就罢了,可偏偏不是。
但此刻此景,她也只能顺着话说,“微臣感谢皇上体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