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他仅十一岁,突然面临巨变,还因此伤了眼睛,性情变得阴暗不定,但那位夫人对他却极为包容。他的眼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清东西,却清晰地记得那夫人亲手制作的梅花酥,以及她小心翼翼为他上药时的温柔。
当他整日郁郁不欢时,那小院里多了个叽叽喳喳、说话都说不囫囵的粉团子。裴昀垂眼瞧着床上的人时,眸中寒霜消融了些。小时候的她,脸圆圆的,身子也圆圆的,短胳膊短腿儿,走路时像只胖鸭子。在他不说话时,小姑娘就缠着他,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。
明明口齿不清,他也未曾理会她,可她总喜欢挤在他身旁不停说着。阳光真好,草儿真绿,小鸟飞过来了,能一路说到阿爹替她摘了梨子,阿娘做的点心真甜,阿兄给她扎了纸鸢。他没有回应过她,却喜欢她口中的热闹。
等到他的眼睛能够看清东西时,第一眼看到的是粉团子撅着屁股趴在他身边,瞪圆了杏眼像只笨拙的小狗儿,鼓着脸替他吹着手上已经结痂的伤疤。裴昀还记得他走的那天,奶团子抱着他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眼泪泛滥的能把人都给淹了。时隔十三年,她居然还是这么能哭。
裴昀低笑时,如春风舒缓了眼尾的凛厉:“那时候为保周全,那位夫人从未提及身份,也没打听过我是谁。回京之后我曾寻过她,只是那时住过的地方早已荒废,周围荒无人烟,也无人知晓当年往事。”却没想到,会意外遇到那个小娃娃。“小海棠……”他记得那位夫人曾这般唤她。
床上的人似乎听到有人唤她,眼睫颤动着像是要醒来。一只劲薄修长的手隔着锦被轻拍了拍她,像是得到了安抚,她再次沉睡过去。裴昀冷言:“好好查一查,看云家是怎么薄待了她。” 缙云和沧浪都是听出督主动了气,不敢言声,连忙领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