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以澜扶着墙站起身,偷偷把输液针拔了丢在一旁。沈慕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,眉头一皱,却没说什么。
窗外阳光洒下来,叶以澜站在沈慕之的身后。当他回头的时候,她惊慌地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,“慕之,别看。”
“以澜,你不恨他吗?”沈慕之的声音冷冽异常。
叶以澜愣了愣,慢慢睁开眼,从指缝中看到他并未回头,只是微微仰着脸望着窗外的蓝天,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跟她说的一样。她放下了挡住自己的脸的手,愣了几秒,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“我恨他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他很优秀,一直都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天之骄子。他可以在父亲倒下之后一个人撑起整个沈氏集团,护住了整个沈家,包括我和我妈,我想过如果是我,肯定做不到,所以我尊敬他,把他当做我的大哥,不管我妈怎么劝我,我还是放弃了攻读工商管理,转学临床医学,我想这样,他应该就放心了,我也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
“慕之……”
“但他对我的敌意从来没因此而消减过,不管是抢走我心爱的女人,还是剥夺我学医的机会,从来都是毫不留情。他从来……没把我当成他的亲人。”断了一双腿的医生,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前途呢?沈慕之的语气越发冷冽,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叶以澜扶着轮椅的手抖了一下。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慕之,隐忍、压抑、阴郁、怨愤。那个原本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,被推进了满是恶臭的沼泽,他挣扎,却被一双双手推得越陷越深,而她却也是那些手的其中之一。
“慕之,是我对不起你。”一切都是因为自己。
“你恨他吗?以澜,你不想报仇吗?”叶以澜心中一紧,脸上歉疚的神色敛了几分,诧异地看向沈慕之。
“趁着现在他昏迷不醒,是最好的时机。”
“你这话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沈慕之缓缓转过头来,她太过诧异,以至于忘记了遮住自己面目全非的脸,只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,面不改色地说着她想都没想过的计划,眼中满是阴冷。
重症监护室,心律仪有规律的波动着,氧气面罩上凝结着一层水雾,随着男人的呼吸一点点朦胧又一点点清晰。
叶以澜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,眼神纠结地望着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。
她害怕他醒来,又害怕他永远都醒不过来。
揭开他氧气面罩的时候,她的手微微颤抖,脑子里忽的闪过在江面废弃仓库里,他为自己挡了一枪的画面。
他的鼻息忽然洒在叶以澜的手背上,炙热的过分,她像是触电了一样,猛地缩回手。
“哗啦”一声,氧气面罩从床上滑落,掉在了床下。
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,害怕床上这个人忽然坐起来一样,僵站了好几秒动弹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