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完结那个人名叫王金龙，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，也不知道那天他为何坐在河岸上默默凝视着流水。以后的日子里，我经常看见他坐在河岸上发呆，似乎他心事比我还要沉重。我没想到世上竟有人比我担忧更多，于是我总是好奇他在想些什么。有时我固执地想，他可能被家人责骂了，或者受到了责备，才逃到我们这里来。我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无限的遐想，但始终很少接近他或与他交谈。母亲叮嘱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，我自然就遵从了。
在放羊的时候，我遇见了村里的疯子王嘎嘎。他和我爷爷一样有着传奇的经历，但如今成了疯子，或者确切地说，是时而正常、时而疯狂的老人。他总是拖着一根树枝，在屁股后面跑来跑去。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，他身上总是裹着从山里的敖包上扯下来的红布。我们都敬畏敖包，从不敢接近，更别说靠近；但王嘎嘎是个例外，他用敖包上的红布把自己包裹得像个新郎，头发里沾满了麦草，头上爬满了虱子。
王嘎嘎看着我家的羊，然后看向我。显然他认出了我，笑着问：“张家娃，带馍馍了吗？”我摇了摇头，心里想就算带了也不给你。
他失望地看着我，然后仰望蓝天。天空中苍鹰盘旋，大概是盯上了某家院子里的小鸡。突然，王嘎嘎惊恐地望着天空，大声叫道：“飞机来了，飞机来了！”他奔跑几步，扔掉手中的树枝，喊道：“躲起来，卧倒！”然后跳进了不远处的水坑里，溅起一大片水花和泥浆。
他在水里翻了个身，将自己完全埋在水里，只露出鼻孔在外。我看着水里冒出的泡泡，他很快就平静下来，静静地躺在水中，一动不动。
我经常看见这个疯子拖着树枝在村里到处跑，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，用黑面馍馍引诱着他，称呼他为叔叔或爷爷。我从未跟着他们起哄，因为母亲说王嘎嘎是我爷爷辈的人，我不能对他不敬。虽然我很少理睬他，但也从未取笑过他。
然而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跳进水里，只露出两个鼻孔在外。我惊呆了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，也担心他会被水淹死。我迈开步子往家跑，想问父亲该怎么办。父亲说，这是他几十年来的习惯，一看见天空中的老鹰或飞鸟，他就会跳进水里隐藏起来，只露出两个鼻孔在水面上，吐泡泡。但更多时候，他会在山野间漫游，一段时间后再披上鲜红的布回来。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，对这个疯颠的老人不以为然，任由他四处流浪。父亲说，有人在柴达木盆地见过他，有人在祁连山里见过他，还有人在沙漠深处看见他沉睡，甚至有人在大雪山的雪地里看见他赤脚拿着雪莲花大口吃着。
